<p>许京睁开眼睛，发现自己正被束缚带绑在手术台上，昏暗的病房中布满了各种滴滴作响的仪器，他背靠着微凉的手术台，盛放在推车中的全型号手术刀在白炽灯的刺激下散着寒光，刀刃全都整齐地朝向他，毫无疑问，他的处境并不是很乐观。</p><p>他的心跳如擂鼓，在海水中独自颠簸的浮沉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，记忆中最后在海浪中的绝望感仍旧真实，即使身在充斥着消毒液刺激气味的手术室，他的鼻尖也摆脱不掉那股腥咸的海水味。</p><p>这间手术室他熟悉，大大小小的仪器都在他身上施展过自己的本领，暗色封闭的墙和微微散着消毒水味的手术器材，还有门口标志着“闲人勿进”的红色标识。</p><p>许京并没有像第一次醒来一样做无所谓的挣扎，即使耳边滋滋作响的电流声让他反射性地想要逃离，他静静地等待，等待着主治医生向他机械地复述每一次“治疗”的成果。</p><p>自从在海难中侥幸逃生，许京就忘了自己从前的那些事，那些似乎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生命之中的岁月与时光，所以当他第一次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，他用尽全力去挣扎。</p><p>蓦地，房间的一角有衣料摩擦声响起，一个身穿白色长外套的男人从光照不到的暗区缓缓走出，男人很清瘦，贴身的工作牌被他翻过一面塞进胸前的口袋里，脚上价值不菲的皮鞋踏过地面发出不小的声响。</p><p>这是他的主治医生，也是这间疯人院的院长，许京沉默着没有回答他的话，反正他的回答于医生而言并不重要。</p><p>从他被送进疯人院开始，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。</p><p>医生的身上有一股清冽的烟草味，他和蔼地俯下身子，问道：“准备好了吗，呵呵，不要太害怕，只是一点小刺激，很安全。”</p><p>耳边的电流声骤然增大，还不等许京张嘴吐出一个音节，医生就自顾自地打开了仪器，蓄势待发的电击治疗仪慢慢逼近，简直比死前的刑场更令人绝望。</p><p>电流涌进大脑的那一刻，许京感到没由来的头晕恶心，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眩晕中离他远去，这让他狂躁，对生命的憎恨与厌恶在这一刻达到顶峰。</p><p>纵使他已经说服自己安然接受命运，在感受到如此折磨的时候还是令他瞳孔微缩，呼吸延迟性的暂停，肉体上的惊惧是最要命的。</p><p>许京感受到医生正模模糊糊地说着什么，周围的声音糊成一片，但他能清楚地数着自己的心跳声，这是唯一能让他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的有效证明。</p><p>他还是忍不住蜷起腿挣扎起来，嘴上含糊地喊：“我不记得，我真的不记得……”</p><p>“不记得，不记得……”</p><p>时间似乎过了很久，又好像没一会，等到许京的后颈被汗水浸湿，医生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，微凉的电极片离开身体，许京被束缚在手术台宛若一条垂死挣扎的鱼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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